成都人的乡愁,有时候就是一个麻辣兔头那么简单

应苏

怎么证明你去过成都,一个问题足够。「嗯,你啃过兔头吗?」

兔兔那么可爱,怎么可以吃兔兔。然而,成都人吃兔头已经吃出了历史新高度。2015年的数据显示,中国人一年大概要吃掉5亿个兔头,四川是兔头的第一消费大省,至少吃掉2-3亿个,成都至少占90%。

兔头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双流老妈兔头起源,在成都的兔头界,有这样一个说法:没有最好吃,没有最正宗,更没有更权威,各有特色,它属于民间,啃兔头就是成都人的日常。

第一次吃兔头是在九十年代,单位组织春游,有个女同事带了兔头,有五香味的,有麻辣味的,分开装在塑料袋里,有人提议吃兔头比赛一下,看谁吃得又干净又快,而我只能安静地看着,原因无他:兔兔那么可爱,怎么可以吃兔兔。

说起啃兔头,男人们丝毫不逊色,拿着红辣椒加上花生,包裹着事先卤好的兔头开啃,可是,还是比不上女人。档案室的李嬢嬢啃起兔头来,那个速度之快,不出意外,冠军由李嬢嬢获得,十分钟她啃了50个兔头,听说她年年都拿第一。

李嬢嬢说:啃兔头是要讲究技巧的,需要充分调动口、唇、舌的各种功能,

一掰、二分、三翘,卤到位的兔头骨头很软,一掰就开。把兔头从下巴处分开,然后吃兔子腮边的两块肌肉和舌头,最后才吃兔脑花,能锻炼到像吃大闸蟹那样干净,就算是出师了。

我突然恍然大悟,其实我吃兔头慢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掰不开,而是卤的火候不够到位。

上海朋友瓢儿白说:麻辣兔头是一种非常好吃也非常感人的食物。第一次吃兔头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,「像是探险一样。」拿起兔头慢慢端详,寻找下口的地方,吃完之后,鼻子、嘴巴、连下巴都充斥着麻辣的气味,最后还有一个仪式,你会忍不住把沾着红油辣椒的手指放在嘴里吮一遍残留指间的滋味。

如果看到谁戴着手套啃兔头,瓢儿白就会摇摇头说:我们成都人啃兔头,都是用手吃的,因为那个味道深入骨髓。

在成都呆了快十年的他,啃了不少兔头,从双流老妈兔头、都江堰尤兔头、土龙路宣兔头、七道堰隆氏兔头、中道街康二姐兔头,奎星楼街冒椒火辣兔头,成都人口中好吃的兔头,他都去啃,得出一个结论:「只有在成都生活过的人,才懂得兔头的情义。」

以前出差去外地,总会给朋友们带点四川特产,涪陵榨菜、香香嘴豆腐干、遛洋狗牛肉干都是馈赠重点。其实,我一直是想带点凉拌大头菜、家常萝卜干和兔头的,只是因为没法保鲜所以也带不上飞机。

可是,现在不一样了,一个真空包装机解决所有的问题,还有微店,你能吃上朋友圈里家庭主妇的手艺,大到八宝饭小到豆腐乳,无论你身在何处,想吃家乡味道,就都能吃到;想吃兔头,一个真空包装袋,手写的麻辣兔头标签,这是私家出品,足够有心。

曾经想跟朋友开一个微店,就做兔头。我们找来大师傅,跟设计公司聊商标设计,找作坊,找到媒体老同事给大师傅做采访报道。

清晨六点半,我和摄影师相约致民路的一处快拆迁的居民小区,那是大师傅的家,也是他做兔头的厨房,从卤水里捞出兔头,经过秘制调料,最后麻辣兔头出锅。在边上看着的我们口水滴答,一点都不夸张。

如果说上海是大闸蟹的乐园,那成都就是兔子的天堂。成都人离不开兔头,就像卤汁里的红油辣椒,已经与成都人的味蕾合二为一了,鱼香味的、麻辣味的、五香味的,还有火锅味的,每个兔头都有一段麻鲜四溢的传奇故事。

十年后,瓢儿白离开成都,他带走的是一个泡菜坛子。他说,我可能都没法适应上海菜的口味了。值得庆幸的是,他认识我这样一个地道成都人。得知我要去上海的消息后,他就一个要求:长顺街和新华公园的,麻辣的,4个抽真空。